▱张兆明
除了在外求学的几年,很少长时间离开家乡,一直是在这块养育我的土地上,朝九晚五、平平淡淡地生活着,所以对家乡的感情也是不咸不淡的,谈不上很喜欢,但也说不上讨厌。即使从别人嘴里听到各种版本的关于阿拉善的说法,也只是闻之即过,懒得去争辩和解释。既然左右不了别人的看法、观念,就只好听之任之了,无论怎样,阿拉善依然是永远矗立在这里的阿拉善。
对于我这种比较感性的人来说,家乡之于我的吸引绝不会是自然的地理风貌或是地缘位置,无论她是漠北小镇,还是江南水乡。之所以如此依恋家乡,是由于这里留下了我人生中最长的生活轨迹,记忆下了我成长过程中太多的东西。而这一切皆因有我的经历和存在,又赋予了不同的意义,因此才会有我始终地不离不弃。
真正触动我,让我开始领略家园的诱惑,是几次与他乡之人的谈话交流之后。游经四川的蜀南竹海,住宿旅店的老板娘免费当导游,带我们游览风景时,谈起旅游,她说最反感别人约她去四季如春处处是绿的地方,相比较来说,她更喜欢大天大地、天蓝地黄的景观。我邀请她来阿拉善看看,这里虽然未曾有太多鬼斧神工的灵秀之作,但高天厚土的旷野,欲穷之目的苍穹,足以让她流连忘返。只可惜不小心把联系方式弄丢了,否则也可能满足她的愿望。如果有机会能够达成此行,相信神奇的阿拉善会给她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。
前几年,同学带兰州的友人来阿拉善游玩。连绵起伏、错落有致、浩瀚如海的沙漠让他们惊奇,抛下平日里的一切矜持,尽情地在沙丘上摸爬滚打,乐此不疲,男人、女人、小孩都迟迟不肯归去。说是陪玩,其实是他们在玩耍,而我们在观看,心里还免不了嘀咕几句:这有什么好玩的?几日前,有幸陪新结识的湖南客人去北寺,归途中停车观赏,让他们敬慕的是湛蓝的天,圣洁的云,远处山顶上皑皑白雪,脚下刚刚返青、尚多枯草的戈壁。他们忘情于其中,用相机不停地记录下自己融入天地间的各种映像。
那一刻,心弦被一下拨动了,忽然发现在这个尚青未绿的季节里,家乡竟有着如此独特的魅力。我看到的不再是满目的沧桑和荒芜,而是天造地设的壮美。很奇怪自己以前怎么就未曾有过如此的感觉呢?怎么就从来没有被脚下的土地打动过呢?
思索了良久,才领悟到,在这个除了草青叶黄,夏雨冬雪,其他都一成不变的,我们自己早已熟识、习惯,甚至已经有点麻木的地方,能诱惑到他们的只有截然不同的生态地理、巨大的环境反差和浓郁的民族特色文化。如果没有身临其境,绝不会体验到这种强烈的震撼!我们之所以没有被激扬,是由于我们对这一切太过于熟视无睹,以至于麻痹了视觉感受,抑或是我们缺乏对美的想象力、关注度,从而忽略了身边的、近在咫尺的景色。
有人说旅游就是从自己呆到厌倦的地方到别人早已腻烦的地方去。我们也时常去旅游,常听到有人在抱怨,看了还不如不看,来的真后悔。其实那是因为他们不明白,美是有时限性的,什么季节、什么时间、什么角度去看风景,都会影响到其别样景致的呈现,加之有些地方融入了独特的民族、民俗文化的感染力,如果不细品,又怎会领略到无限风光的韵味。
旅游不单单是在探觅这种错位感,追寻异样的视觉冲击,它还会丰富你的阅历,有时候还会直指三观,改变你的人生。
当你满怀壮志豪情时,绝不会迷恋于江南的倚红偎翠莺歌燕语,会当凌绝顶才是你的向往。而当你落魄无羁失意时,在苍茫的阿拉善大地上跋涉,幽怨的马头琴只会使你更加伤心欲绝,惟一能够唤醒你的就是好客主人的手扒肉、马奶酒,使你感受到了人间的冷暖,参悟了世态的炎凉。当你重新站立起来时,辽阔雄壮的阿拉善则会点燃你踏破贺兰山缺,收拾旧山河的万般斗志。
家园的诱惑不是惊艳骇俗、搔首弄姿般的直白,她在潜移默化地引你折腰、膜拜。如同一个犹抱琵琶的绝色佳人,一点点显现着她的天生丽质,让你沉迷于悠扬的琴声中,拜倒在洁白的毡房前。
温情而敬畏的目光开始重新扫视这片广袤无际的大地,久久遗忘的独好风景被一一捡拾。贺兰山的雪、胡杨林的黄、巴丹吉林的耸、梦幻峡谷的奇不再是旅游爱好者独览的胜景,广宗寺的缘、定远营的独、居延遗址的古、曼德拉岩画的异也不再是历史学者专享的探寻。情人湖的传说、马莲花的湛蓝、戈壁石的奇异、人根峰的雄壮,阿拉善你究竟还有多少神秘的面纱等待着我们掀揭?
阿拉善有着西北汉子一样的粗犷和壮硕,阿拉善又有江南女子般的妩媚多姿。屹立贺兰草原,吟诵仓央嘉措,心有千千结;扬鞭紫泥湖畔,指点万里江山,则胸怀万志;夜晚躺在一座沙丘上,遥望星河月冷清,借与东风觅卿情。
说不完的家乡美,道不尽的故园情,让无数的人醉了,醉在喝不尽的酒樽里,醉在唱不完的歌声中,醉在如梦如幻的天堂草原上。
离开了蒙古包,告别了阿拉善,你走出这里的苍天,却永远也走不出这片土地多情的诱惑!